硫磺和火 - 前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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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譯 hor006.

你不是一個人。

在墜落夢鄉之前,這個想法從我沉睡心靈的深坑裡慢慢地爬了出來。我充滿絕望,只有空虛相伴的心靈。

黑暗深沈的睡眠,只配擁有孤獨,這就是我的平安,我的救贖。

但今晚不是這樣,

我在黑暗中摸索著,意識跌跌撞撞地試著在黑暗中尋找那個不定的來源。恍惚朦朧間,某種外來的存在打擾了我失眠的夜。如果這不是夢,我也無以名之。

也許我的頭腦已經清醒,但我的身體卻被睡眠綑綁。什麼也沒感覺,什麼也不能動。只有意識存在 - 我和另一個。

是誰?我在黑暗中問

是我,

這不是聲音,沒什麼能如此超凡、純粹、肆意自在

但你是誰?我又問

你知道我是誰

它笑了

另一個夜晚,另一個夢境,這次我知道我在作夢,因為媽媽就坐在我身旁。

「陶拜斯,把湯喝光。」她皺起了眉頭。 我默默點了點頭,再喝一勺,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身旁的女人已經死了將近十五年。

我猜,這是一個回憶,或是回憶的倒影。

當時我十四歲,在我遇見珍娜並和她一同搬到南方去之前,我和媽媽一同住在佛克瑞斯,我從不知道父親是誰,我強烈的懷疑媽媽也不確定,到底那個男人才是我的親生父親。

我放下湯匙,世界彷彿縮小成一個點漂浮在我的嘴邊,這是雞肉,顏色在另外的黃棕色表面上旋轉,不該如此詭異離奇:閃爍的深紅色、閃電般的銀色,熠熠發光的玫瑰金弧。世界無限延展,顏色在眼前悸動。

一切焦距又回復正常,我喝了一口湯。 它冷硬如石。

當我看著他們將她的棺材擲入爛土的時候,雨水淌在我的脖子上。

魯尼爾,佛克瑞斯城的阿爾凱祭司仍在滔滔不絕,但他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見。

「他」在跟我說話

「哭泣是對的,」他靜靜地說,儘管大雨滂沲,這些話輕易的傳到我耳邊。

「死亡令人心碎。」,「你失去了世界的中心,堅靠磐石墮入了人生洪流。你的眼淚代表了這些失落,它們是值得的。」

這不是魯尼爾在說話。聲音相同,但是用詞、聲調的抑揚頓挫,全都變了樣。

「生死相倚,陶拜斯,」

「這是一個循環。生命,人生,愛與死亡,永恆的變化循環。唯一真實的,就是改變。現在可能看起來很可怕,很令人傷心,但在未來的幾年裡,你會把這看作是一個轉捩點。這天起你不再是媽媽的小孩。而是開始掌控自己命運的陶拜斯·丹納里斯(Tobias Denariius)。」

魯尼爾悲傷的笑了,雨繼續灑落大地。

黑暗再次降臨,這是漫長而艱苦的一天,我渴望甜蜜的愛,但又一次,全部都被剝奪了。

你到底要我怎樣?我用沈默向黑暗咆哮,為什麼讓我這樣受苦?

我來幫忙,空虛回應。

我是你的朋友,老師,我是來幫你的。

幫我什麼?

學習,學到你是誰,你能做什麼,學到……改變。

但我不想改變! 我哭了。我現在很幸福!

幸福?這是幸福嗎?這樣空虛、匱乏的存在?陶拜斯,你應該活得更好。

但…我有珍娜、我有馬可,他們是我唯一的快樂和滿足,我為他們而活。

為他們而活?你確定這是他們想要的嗎?

沒有人應該為別人而活,陶拜斯。找到你的命定,做真實的自己。

「馬可!」我朝森林深處大喊,聲音迴盪在草木間。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,快樂地笑著。 我的孩子不理我,所以我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,暮色落在樹林上,預告著寒冷的黑夜將很快籠罩大地。「馬可!」

隱約,一陣嚎叫聲迴盪在遠方。我的心臟因恐懼而緊縮。狼群,死亡突然迫在眉睫。

我必須帶他回來,如果牠們把他奪走。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,珍娜也不會原諒我。孩子的笑聲再次傳來,我心急如焚的加快腳步,又恐慌,又絕決。

然後,我聽到他尖叫。恐懼瞬間攫住了我。

樹叢中突然蹦出一塊空地,我只瞥見他的外套袖子消失在地上的一個洞穴裡。

它四周圍繞粗大的石頭,一個矩形的拱門,一列通往黑暗地道的階梯。我的孩子在裡面,所以毫不猶豫 - 我繼續向前,直走下去,無論它通往何處。

隨著時間無力的推移,我匆匆忙忙地走下坡路,陰影中沒有任何路標或提示。我必須放慢腳步,避免摔倒,一步又一步。

「馬可!」我喊著,然後我想我聽見了他熟悉的聲音,就在不遠之處。「噢,我的孩子」我低聲招呼「快回到我身邊來!」

我更加深入,深入,深入奈恩的地表,直到最後,一道昏暗的橙色光芒閃爍在眼前。我到了,地道盡頭,似乎是某個神殿。

石窟從大廳的兩側通下,一座石造祭壇坐落在遠端升起的高台上。儘管沒有人在四周,房間裡燈火通明,燃燒的火炬被安置在鐵架上。神殿沒有任何門窗 - 我的孩子一定在這裡。

「馬可!」我呼喊他的名字,聲音迴盪返回,一聲聲的回聲更加扭曲深沈,馬可…馬可…馬馬阿阿阿可…

我一邊前進,一邊察看每個椅子,期待看到他蹲在那裡,藏在座位後面。沒有。我抵達過道的盡頭,祭壇後是唯一的容身之處。

那裡! 我聽到他再次笑了起來,靠近祭壇,一眼注意到一架簡單的木製講台,一本躺上面的書。我沒有細看,因為從壇後閃現出一張熟悉的臉。

「馬可!」我的孩子!

「爹!」他哭著奔入我的懷抱中,臉龐緊緊貼著我,我則緊緊的抱著他。

他離開我的懷抱,握起我的手,好奇的看著我。「看,」他說,和我一起看著那本書。我發現書頁裡有如鬼畫符一般,它們並不像我見過的任何語言。更像是符號,我想。瀏覽的眼光停在一個大圓圈上,以幾何線條交叉分割成幾個部分,每部分都包含著一個遠遠超出我的知識之外的字母。在圓圈的中心,端坐著一個更大的符號– 斷斷續續、

昏昧不清的熟悉感逐漸浮現,雖然我昏昏欲睡的頭腦似乎無法想起在哪裡曾經見過。

我凝視書本,突然間有如醍醐灌頂---

我忽然能讀懂了。

個別看來,這些圖像沒有任何意義,但不知為何,整體模式似乎意味深長 - 我的大腦無意識地將一個個有意義的句子從嘴唇傳遞出來:

「吾將再臨,爾之忠誠者得恩賜」

還有更多,但是我闔上書本,盯著它的封面 –清晰的,它的中心是同一個陌生單字。儘管沒有任何筆畫,但是另一個詞語卻突然出現。陌生、奇異,不知為何卻又十分確定。

「沙克斯」(Xarxes)

我站在皚皚白雪的山頂上,俯視著熟悉的天霜,在愛情和家人把我帶到南方之前,那裡是我長大的地方。

真是美麗的土地呀,我全然同意:這一直是我真正的家。

你應該活得更好。

這次的話震撼了我,

怎麼做?我問。

回答中,一束閃耀的白光出現在我的頭上,投射整片雪景,在遠處形成一個難以分辨的形狀 - 黑暗、不規則,令人說不出的目眩神迷。

那是什麼?

我會讓你看見。

世界變形了,我突然感覺到被輕輕的抓起,然後在另一處較低的雪原上落下。光束從天而降,落在聳立於我眼前的巨大雕像頭上。

眼前的輪廓令人嘆為觀止 - 強大、支配一切。有如高塔般的雕像,四隻手臂沿著山壁雕刻而出。它的臉孔絕對是一個扭曲的惡魔。但是...不知為什麼...美麗無比…

寶座下面是一扇門,坐落在山邊。我走過雪地,經過了位在它前面的長方形祭壇,我把手放在被鎖住的門上。它似乎在我的指尖脈動著,還帶著溫熱的觸感。

我現在知道了 這是我的家。 一個真正能找到自己,幸福的地方。這是我人生目的之所在。

珍娜和馬可會懂的,他們愛我,一如我愛他們,如果我能讓他們明白這是我想要的,我知道他們會支持我。這就是家人,不是嗎?

你是誰? 我問一直在引導著我的存在。

我是變動,它回答,但你們的世界給了我另外的名字。他們叫我:梅魯涅斯·大袞。

大袞?

幾年前,這名字被許多人耳語流傳著。

湮滅危機。當時世界幾乎毀滅。

你記得我的故事,

我點頭:你帶來許多苦難。

對於這件事,我很抱歉。但在我們心靈交通後,希望你能讓我解釋一下。

繼續說,

我的目的是讓這個世界更美好。歷史記載我是一個入侵者,但這根本不是事實。我是一個解放者。試圖從你們神的暴政中解救你們。你們的神明明有力量阻止,卻還是允許痛苦、絕望發生。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你受苦死去,他們也會讓馬可死亡。

我想要讓你擺脫這些 - 帶來變化,有意義的變化,以及自由。我會再次回歸,但無法獨力完成。我需要有人做為我和凡間位面的傳聲者,助我開啟神話黎明的新頁。

我明白。這很奇怪,但我就是這樣。世界充斥冷默苛刻的殘酷,祭司們只會告訴我們去尋求神,為我們的生命祈禱。但眾神有什麼回應

嗎?我甚至常常懷疑他們是否存在。然而這裡還有別人 - 有力量、有野心、想要有所作為,它要求我的幫助。這是我一直想要的機會,拯救世界的機會。

陶拜斯,你會幫我嗎?大袞問。而我已經準備好答案了

我願意。